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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璀琳与开平煤矿
更新时间:2020-10-26 点击数:2961

在开滦的历史上,德璀琳是一位绕不过去的重要人物。在后人眼里,德璀琳是开平煤矿资产丧失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他从中牵线,开平煤矿的所有权不可能被英国资本家控制。

真实的历史,远比我们看到的复杂。如今我们重新阅读那些老档案资料,发现德璀琳在开平矿案中的身份着实耐人寻味——1904年底张翼去伦敦针对开平煤矿产权进行诉讼时,德璀琳并非被告一方,他是作为原告证明人,协助张翼诉讼讨要管理权益。可开平煤矿倒卖中,德璀琳也是获益者。而当年新任的开平公司总办、英国人那森,是德璀琳的四女婿。

德璀琳是英籍德国人,是19世纪后期中国外交和天津城市开发的关键人物。他担任天津海关税务司22年,先后10次被推举为英租界董事长。他是中国现代邮政的创始人,中国的第一枚邮票大龙邮票在他的主持下发行。他参与创办了北洋大学(现天津大学)的前身——天津“博文书院”。

事实上,当年北洋大臣兼直隶总督李鸿章非常欣赏德璀琳的才干。

上世纪20年代,一本由英国人雷穆森著的《天津租界史》中,曾介绍德璀琳“担任税务司的任期,几乎与李鸿章主宰中国命运的四分之一世纪同样长”。书中毫不吝啬地使用了许多溢美之词,认为他“显露出非凡的才干,成为著名的人物”。雷穆森在书中讲述的一个细节,也让我们了解了德璀琳是一位个性十足的税务司。当年,总税务司赫德表扬服从命令的下属,一位说话风趣的人对他评论道:“可是赫德先生,不管您怎么说,您的最好的税务司却是强硬而不服从您命令的人。”这个人口中最好的税务司,指的就是德璀琳。

因为李鸿章的支持,德璀琳在天津的地位很高。1890年9月,位于天津中央绿地北侧的天津英租界工部局大楼(戈登堂)落成,在落成典礼上,直隶总督李鸿章、美国驻华公使田贝、各国驻天津领事和天津道,以及轮船招商局经理和外国驻天津领事都应邀参加。“(德璀琳)在大厅主持宴会,直隶总督李鸿章阁下坐在他的右边,美国驻华公使田贝阁下坐在他的左边”。

谈及德璀琳与开平煤矿的关系,得从秦皇岛港开埠说起,时任开平矿务督办的张翼在光绪二十五年七月(1899年8月)秦皇岛自开口岸奏折的附片中,正式向皇帝提请德璀琳随办洋务事件,“查有德人德璀琳才具开展,熟悉各国情形,在中国三十年,充当税务司兼北洋随员为时甚久,办理交涉海防事物,劳瘁不辞……其为人公正不肯惟利是趋,且办事朴诚,是以中国官员知之者多相嘉许……”在这份奏折中,我们看出当年的张翼对德璀琳的评价甚佳。

或许就是基于德璀琳的才干,开平煤矿被八国联军侵占后,张翼能想到保全开平煤矿的唯一人选,只能是德璀琳了。因为德璀琳此前曾经办过类似的事情——1884年法军在越南战争的时候,李鸿章恐怕上海轮船招商局的船被法国人捕获,曾跟美国旗昌洋行商议,暂时卖给旗昌洋行,后来船上“遍插美国国旗,乃获保全,事平旋即收回自办”(张翼奏折)。而这件事,就是由德璀琳经手的。

可德璀琳的半世声名,因开平煤矿的矿权迅速陷落。

1898年,英国人墨林来到中国,他通过关系很快与德国人德璀琳熟识。墨林通过德璀琳说服张翼,以开平矿务局的全部资产作抵押,向社会募集资金,为建秦皇岛港,发行了开平矿务局开办以来最大的一笔借款——100万两白银的债券。义和团运动爆发后,开平煤矿被八国联军占领,张翼在天津被英国领事拘禁在太古洋行。受到生命威胁的张翼,又见到了前来探望他的德璀琳,此时张翼也想为开平煤矿寻求洋人的庇护,德璀琳提议让张翼写了“保矿手据”,委派他为开平煤矿公司总办,予以“便宜行事”之权,也同意授权德璀琳“或借洋款,或集外国资本,将唐山矿务局作为中外矿务公司。” 

后来的事情,就是被历史学者们反复提及的开平煤矿倒卖案,经过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资本运作,开平煤矿被墨林公司占有,并在英国成立新的开平矿务有限公司。

但后来的一段时间,德璀琳或许感到开平煤矿控制权减弱,或许是获得利益不足,在开平煤矿权益交接时,他显得并不那么心甘情愿。这一点,我们从1901年胡佛致布鲁塞尔开平公司董事部的报告中,得到了证实。当时,胡佛他们并不愿意把开平煤矿的“交易”公开,但是还要攫取开平煤矿旧股东的权益,为摆平旧股东,“我们认为比较稳妥的办法,是使股东们以旧股票换取新公司的股票,这样他们就表示默认了”。

为取信旧股东,避免换股票失败,胡佛决定在旧股票上由他们与前矿务局的一位代表共同签字,这位代表,还是德璀琳。“虽说德璀琳先生曾答应照办,但到了要签字的时候,他却变了卦……这是一场颇为激烈的斗争,因为德璀琳先生曾一度要在报纸上刊登更正广告,阻止各股东换领股票。后来我们终于设法说服了他……”

在后来德璀琳的《上外务部禀稿》中,德璀琳也为开平煤矿矿权丧失作了辩解,他一直认为《卖约》的内容是中外合办:“庚子《卖约》乃一时保矿之权计,不独吾人不以为实,即西国亦心知其不足凭。而所实行者乃中外合办之局,国家之主权、股友之利益不止无所亏损也,本厚业宏,乃较未合之前且有加而无损……”

但无论德璀琳怎么辩解,有些事实是不可改变的——开平煤矿矿权实际被外国人控制,张翼在开平煤矿已无任何地位;德璀琳在这场交易中,与墨林联合获得了巨大利益。当年英国法庭审理案卷表明,墨林承认与德璀琳有着紧密的利益联系:“我在所做的一切买卖里,总是把半数提供给德璀琳先生,那就是我和德璀琳先生的一切谈话基础。”

开平矿案暴露后,德璀琳的职业生涯也走到了尽头,中国海关总税务司赫德以德璀琳每月从开平矿务有限公司秘密领取几百两“车马费”为由,解雇了德璀琳。

1913年1月4日,德璀琳客死天津,终年71岁。《京津泰晤士报》曾对他这样评价:“他对天津的永久繁荣所起的影响简直是不可估量的,在社会公共生活中很难找出哪一阶段时间,德璀琳没有出过有益的大力……在将近40年的时间里,他在华北占有如此优越而又如此有威力的地位,以致我们不可能在想到天津时而不想到他。”

在开滦的历史上,德璀琳是一位绕不过去的重要人物。在后人眼里,德璀琳是开平煤矿资产丧失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他从中牵线,开平煤矿的所有权不可能被英国资本家控制。

真实的历史,远比我们看到的复杂。如今我们重新阅读那些老档案资料,发现德璀琳在开平矿案中的身份着实耐人寻味——1904年底张翼去伦敦针对开平煤矿产权进行诉讼时,德璀琳并非被告一方,他是作为原告证明人,协助张翼诉讼讨要管理权益。可开平煤矿倒卖中,德璀琳也是获益者。而当年新任的开平公司总办、英国人那森,是德璀琳的四女婿。

德璀琳是英籍德国人,是19世纪后期中国外交和天津城市开发的关键人物。他担任天津海关税务司22年,先后10次被推举为英租界董事长。他是中国现代邮政的创始人,中国的第一枚邮票大龙邮票在他的主持下发行。他参与创办了北洋大学(现天津大学)的前身——天津“博文书院”。

事实上,当年北洋大臣兼直隶总督李鸿章非常欣赏德璀琳的才干。

上世纪20年代,一本由英国人雷穆森著的《天津租界史》中,曾介绍德璀琳“担任税务司的任期,几乎与李鸿章主宰中国命运的四分之一世纪同样长”。书中毫不吝啬地使用了许多溢美之词,认为他“显露出非凡的才干,成为著名的人物”。雷穆森在书中讲述的一个细节,也让我们了解了德璀琳是一位个性十足的税务司。当年,总税务司赫德表扬服从命令的下属,一位说话风趣的人对他评论道:“可是赫德先生,不管您怎么说,您的最好的税务司却是强硬而不服从您命令的人。”这个人口中最好的税务司,指的就是德璀琳。

因为李鸿章的支持,德璀琳在天津的地位很高。1890年9月,位于天津中央绿地北侧的天津英租界工部局大楼(戈登堂)落成,在落成典礼上,直隶总督李鸿章、美国驻华公使田贝、各国驻天津领事和天津道,以及轮船招商局经理和外国驻天津领事都应邀参加。“(德璀琳)在大厅主持宴会,直隶总督李鸿章阁下坐在他的右边,美国驻华公使田贝阁下坐在他的左边”。

谈及德璀琳与开平煤矿的关系,得从秦皇岛港开埠说起,时任开平矿务督办的张翼在光绪二十五年七月(1899年8月)秦皇岛自开口岸奏折的附片中,正式向皇帝提请德璀琳随办洋务事件,“查有德人德璀琳才具开展,熟悉各国情形,在中国三十年,充当税务司兼北洋随员为时甚久,办理交涉海防事物,劳瘁不辞……其为人公正不肯惟利是趋,且办事朴诚,是以中国官员知之者多相嘉许……”在这份奏折中,我们看出当年的张翼对德璀琳的评价甚佳。

或许就是基于德璀琳的才干,开平煤矿被八国联军侵占后,张翼能想到保全开平煤矿的唯一人选,只能是德璀琳了。因为德璀琳此前曾经办过类似的事情——1884年法军在越南战争的时候,李鸿章恐怕上海轮船招商局的船被法国人捕获,曾跟美国旗昌洋行商议,暂时卖给旗昌洋行,后来船上“遍插美国国旗,乃获保全,事平旋即收回自办”(张翼奏折)。而这件事,就是由德璀琳经手的。

可德璀琳的半世声名,因开平煤矿的矿权迅速陷落。

1898年,英国人墨林来到中国,他通过关系很快与德国人德璀琳熟识。墨林通过德璀琳说服张翼,以开平矿务局的全部资产作抵押,向社会募集资金,为建秦皇岛港,发行了开平矿务局开办以来最大的一笔借款——100万两白银的债券。义和团运动爆发后,开平煤矿被八国联军占领,张翼在天津被英国领事拘禁在太古洋行。受到生命威胁的张翼,又见到了前来探望他的德璀琳,此时张翼也想为开平煤矿寻求洋人的庇护,德璀琳提议让张翼写了“保矿手据”,委派他为开平煤矿公司总办,予以“便宜行事”之权,也同意授权德璀琳“或借洋款,或集外国资本,将唐山矿务局作为中外矿务公司。” 

后来的事情,就是被历史学者们反复提及的开平煤矿倒卖案,经过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资本运作,开平煤矿被墨林公司占有,并在英国成立新的开平矿务有限公司。

但后来的一段时间,德璀琳或许感到开平煤矿控制权减弱,或许是获得利益不足,在开平煤矿权益交接时,他显得并不那么心甘情愿。这一点,我们从1901年胡佛致布鲁塞尔开平公司董事部的报告中,得到了证实。当时,胡佛他们并不愿意把开平煤矿的“交易”公开,但是还要攫取开平煤矿旧股东的权益,为摆平旧股东,“我们认为比较稳妥的办法,是使股东们以旧股票换取新公司的股票,这样他们就表示默认了”。

为取信旧股东,避免换股票失败,胡佛决定在旧股票上由他们与前矿务局的一位代表共同签字,这位代表,还是德璀琳。“虽说德璀琳先生曾答应照办,但到了要签字的时候,他却变了卦……这是一场颇为激烈的斗争,因为德璀琳先生曾一度要在报纸上刊登更正广告,阻止各股东换领股票。后来我们终于设法说服了他……”

在后来德璀琳的《上外务部禀稿》中,德璀琳也为开平煤矿矿权丧失作了辩解,他一直认为《卖约》的内容是中外合办:“庚子《卖约》乃一时保矿之权计,不独吾人不以为实,即西国亦心知其不足凭。而所实行者乃中外合办之局,国家之主权、股友之利益不止无所亏损也,本厚业宏,乃较未合之前且有加而无损……”

但无论德璀琳怎么辩解,有些事实是不可改变的——开平煤矿矿权实际被外国人控制,张翼在开平煤矿已无任何地位;德璀琳在这场交易中,与墨林联合获得了巨大利益。当年英国法庭审理案卷表明,墨林承认与德璀琳有着紧密的利益联系:“我在所做的一切买卖里,总是把半数提供给德璀琳先生,那就是我和德璀琳先生的一切谈话基础。”

开平矿案暴露后,德璀琳的职业生涯也走到了尽头,中国海关总税务司赫德以德璀琳每月从开平矿务有限公司秘密领取几百两“车马费”为由,解雇了德璀琳。

1913年1月4日,德璀琳客死天津,终年71岁。《京津泰晤士报》曾对他这样评价:“他对天津的永久繁荣所起的影响简直是不可估量的,在社会公共生活中很难找出哪一阶段时间,德璀琳没有出过有益的大力……在将近40年的时间里,他在华北占有如此优越而又如此有威力的地位,以致我们不可能在想到天津时而不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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